第101章 山水协奏曲——一个平凡女人的故事(1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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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开篇之一
  在作家眼里,我是警察;在警察眼里,我是作家;在平民百姓眼里,我是写警察的作家;在妻儿眼里,我是穿警服,佩警衔,时刻想做个好丈夫和好爸爸的警察。这都是现在的事情。那么过去呢?过去我并不是一个警察。
  开篇之二
  望岳麓山,看湘江水,山是那样的翠绿,水是那样的幽蓝。水,映出山的倒影。山,送来水的源泉。山,绿得耀目。水,蓝得晃眼。山因水更绿,水因山更蓝。山离不开水,水离不开山。山和水编成这丰富多彩的乐园,水和山织成这五光十色的世界。夫妻不正如这山和水吗?彼此依托,互为映衬,便显示出无限的生机。
  于是我敞开心扉,亮出肝胆,用真情用赤诚,写下这《山水协奏曲》,献给那些已经做夫妻和准备做夫妻的年轻朋友们。但愿不被视为陈年古董。
  第一章小河边,两心相知一线牵
  1979年10月22日,我和她结婚了。当时我的心情是极为复杂的。因为我曾立下誓言:不出书,不成名,不结婚。而这年,恰恰是我在事业上受挫最重,成绩最微的一年。我和创作组组长曹一心(曹逸兴)老师躲在桃花源共同创作的长篇小说《春柳湖》,在眼看要出书,要成功,鲜花和阳光同时含情微笑的时候,突然遭到贬斥,打入冷宫,成为几十公斤废纸,只能深深地锁进自己的书柜。这种失败的痛苦,熬细了血气方刚的躯体,熬陷了乌亮有神的眼睛。失败是成功之母。我懂。我重整其鼓,再战沙场,中篇、短篇,一篇接一篇的外抛,然而,那些编辑部,那些编辑们却无情得很,一篇又一篇地给我抛回来。我提笔不敢落下,怀疑自己是否还能创作。
  “我们结婚吧!”她在小河边对我说,一字一句,小河般荡漾。碧水般温柔,我吻她,像小河上的浪花卷在一起。立刻,我推开她,“不,不出书,不成名,不结婚。男子汉,大丈夫,岂能言而无信。”我迷茫地望着小河,望着河那边的大山。她抓住我的双手,捏得好有力。平时,这双手在我印象中是那样柔弱,纤细。她说:“你要相信两双手的力量。”
  婚后,她对我的气质、经历和思想感情,以及家庭出身和成长环境更熟悉,更了解。我出身农民家庭,世代文盲,解放后才出了我这个笔杆子。所以,我对共产党,对毛主席一往情深,忠贞不渝。当时,整个国家拨乱反正,总结建国三十年来的历史错误和惨痛教训。文学,是历史的镜子,是时代的温度计,“伤痕文学”、“反思文学”覆盖了文坛。我担心给党的脸上抹黑,我害怕降低党在群众中的威信。我不忍心那样写。所以,我的作品难以发表。她根据这些情况,建议我先将小说创作放一放,全身心地扑进火热的现实生活,熟悉新的人物,掌握新的素材,以写作报告文学和散文为主。那时,她二十二岁,一个温柔的少妇,一个果敢的决定,为我后来的事业打下了坚实的基础。《帅大姐回故乡》《零点零一》《帅孟奇的入党介绍人》《更比当年雄赳赳》《揭开水鱼生长的秘密》《戴笃伯嫁女儿》《是为了报答吗?》《朝鲜归来情似火》等一批报告文学和散文,相继在《桃花源》《湘江文学》《儿童时代》《中国财贸报》《湖南日报》等省内外报刊上发表。这就像一支支强心剂,给我的创作生命注入了新的活力和勇气。我不再怀疑,我不再动摇,我相信自己是从事文学创作的料。
  一盏寒灯,两个身影。
  我的每一篇作品,每一个文字,都渗透了她的心血,都包含着她的汗水。从创作冲动的萌发,到构思,到成篇,直到抄正、投邮。全过程中,我吃的苦,她吃了,我没有吃的苦,她也吃了。我每当有了创作一篇作品的打算,就讲给她听,征求她的意见.她如果点头,如果微笑,我便信心十足。于是,我俩一起咀嚼生活素材,一起构思,一起布局。满意了,或是再想不出更高的绝招了,就由我动笔写初稿。当全文画下最后一个句号或省略号或感叹号时,不论她是在办公室,还是在厨房,还是在别的什么地方,我会迫不及待地将她拉进书房,逐字逐句地念给她听。抑扬顿挫,出神入化,彻底忘我。此时,她为了上下左右邻居的宁静,为了保护我的嗓门,会不失时机地笑着提醒:“轻点!轻点!”我念完,她那棱角分明的嘴唇轻轻启开时,我立刻觉得是一座智慧的闸门朝我洞开,是一道恩爱的河流向我涌来。坦率、中肯、切中弊端,绝没有一丝敷衍。她常说.她视我的作品如她自己的生命一样重要。我吸收、消化她的意见,认真仔细地进行修改。又全文念给她听,直到她满意为止。这时,她习惯地接过稿子,一边字斟句酌地润饰,一边一笔一画地誊写。每一篇作品,只要经过她的手,就会变得优美大方,洒脱飘逸。凡编辑过我的作品的编辑,都会给予一致的赞扬和肯定。时间长了,我才可怕的发现,我离开了她,就没有创作激情。我离开了她,就写不出好作品。她是我的第一个忠实读者。她是我的第一个责任编辑。不!她是我亲密的合作者。当我初到武汉大学作家班提笔创作时,总觉得内心和身边缺少了什么,有种沉甸甸的失落感,但又不能不写。我只好将同室的同学、来自滇东红土高原的青年作家吉成假设为她。吉成心好,十分理解我,像她一样地耐心听,像她一样地认真提意见。只是不要吉成抄正,我用快件寄回家中,由她像往日一样润饰、誊写,再投编辑部。
  她不像我,不是专业创作员。她有自己热爱的财会工作,她有自己追求的人生目标。她还有我们共同创造的儿子,有我们共同需要的家庭。这一切,全靠她那不算结实的肩膀承担。改稿,抄稿,这一切烦琐、辛苦、劳累的工作,都只能在夜间和节假日进行。一个普通女人,一个妻子,应该得到的欢乐、轻松、消遣,对她来说实在是太少太少。
  1981年8月,湖南省第二届儿童文学笔会在风景秀丽的南岳衡山举行。她收读省作家协会邀请我参加笔会的通知后,心情分外矛盾。当时,我大病初愈,身体极度虚弱。照医生的嘱咐,往后再不能从事复杂的脑力劳动,只适宜做轻松、简单的体力工作。让我去?还是不让我去?她仔细观察,发现大病后的我与过去的我比较,并没有什么两样。一切需要准备的东西,她都为我准备好了。稿纸、笔墨、换洗衣服和人参蜂王浆。我真正挎着包要出发时,我才想到了医生的嘱咐,想到了刚到这个家庭报到落户的儿子。我犹豫了,眼睛痴痴地望着她,手上的包缓缓地往下放。她推了我一把,朝门外坚定地努努嘴:“人生难遇几次好机会。当机会来临时,就要紧紧抓住不放。”尽管我知道她是一个有头脑、有修养的女人,但这番话出自她的口,我还是有几分诧异。她抱着儿子,送我上车。她反复叮嘱:“你写完一章,就赶紧寄回来一章。我给你抄正,又给你寄上山。”我的眼睛模糊了,我的心沉重了。
  登上南岳衡山,心境像松树一样静。我牢记她的话,适当节制自己,每天一章,四五千字,写完就往家里寄。那时,邮件传递比现在迅速、准确,从南岳山庄到汉寿县城,一往一返,平信只需八天。笔会为期一个半月,我抓住头二十五天,完成了十一万字的中篇小说《欢笑的碧莲河》。她润饰、抄正这十一万字,吃的苦头,付出的心血,不知超过我多少倍。盛夏八月,日平均温度摄氏三十八九度。即使坐在电风扇下,也是浑身汗水淋淋。每日晚,那些娇宠的妻子,不是赶当风处纳凉,就是品味着男人从冰厂买回的果露、酸奶,其情趣、乐趣、画趣兼而有之。而她,白天上班八小时,洗衣、做饭、奶孩子。晚饭后,给儿子洗完澡,擦上痱子粉,就放上床睡觉。将一台唯独的落地电扇调到适当档次,对着儿子悠悠旋转,她便坐到写字台前,右手握笔,一笔一画如走龙蛇,如卷风雨;左手抓条湿毛巾,不时抹掉脸上、身上的汗水。她脚下是两桶凉水,防蚊叮、驱炎热。她每夜抄完一章,第二天一早寄还给我。在那段日子里,她每天顶多睡四五个小时。
  我收到她修改、抄正的最后一章,恰如看见长江大桥建成通车,人造卫星发射上天,心潮激荡难平,身颤颤,手颤颤,信封怎么也撕不开。与会青年作家安敏见了,一手接过,启开,不仅抽出厚厚的一叠稿件和复信,还带出一根亮闪闪的针,一卷黑油油的线,一颗硬邦邦的钉。安敏不解地打量这些小玩意。我内心明白她寄这些东西的用途。平时在家,她每抄完一篇稿件,就要亲手装订得整整齐齐。她说男人的手粗,装订出来歪歪斜斜,编辑部见了会皱眉头,影响对作品的看法。此次,她在洞庭湖畔,我在南岳山庄,远隔数百里,没法,只得让我自己装订。她寄来这针,这线,这钉子,就是装订稿件用的。顿时,安敏比我还激动,噙着泪花,连声说:“有这么好的妻子,难得!你一定要成功。你一定会成功。”
  好多作家愿意写稿,不愿抄稿。因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讲,抄比写更吃亏。《欢笑的碧莲河》从成稿到发表,到出书,小改无数次.大改七八遍。她从头至尾,一字不漏地抄写了三遍,加起来共三十多万字,握笔的指头磨起了米粒厚一层茧。
  那日,她收到我的责任编辑刘霄老师寄来的样书20册,兴冲冲送进我的书房,我正欲抓住她的手,说句感谢的话,她一转身,急匆匆走了。我手捧样书,想起那些难熬的日日夜夜,想起今后要走的路,我激动难捺,平时不抽烟的我,此时点然一支,在房里踱来踱去。忽听前面响起“噼噼啪啪”的鞭炮声。我好惊诧。这时,她带着儿子走进来,连声向我表示祝贺。她不像平日那样节俭,一下燃放了四挂鞭炮。作品发表,出书,都只署有我的名字,荣耀的是我,风光的是我,她吃尽苦头,饱尝了辛酸,却默默无闻。
  我和她讨论、研究作品,也并非绝对的一致,争得面红耳赤是常有的事。这都是因为我暴躁,我冲动。每遇这种时候,她就采取冷处理的办法,等我冲动过后,再细声细语地说服我,最后取得一致的意见。
  一篇作品,改的次数多了,往往会产生一种厌烦情绪,宁可扔掉,也不愿再改。1981年春天,我写了散文《鳖园,绿了》,投出去,退回来。我又改,我又投,几投几退,一颗心凉了半边。我怒气冲冲地要把它烧掉。她一把夺过,鼓励我再下工夫修改。我不听,像一头发怒的狮子。她明亮的眸子一转,突然将稿子扔到我面前,一反往常的温柔,大声对我说:“这点耐心都没有,算什么男子汉?有什么作为,烧吧,烧了我还省得再抄。”经她这一激将,我又鼓起勇气再改,终于有了新的突破。四千字,她一夜抄正,寄给《儿童时代》,老编辑苏玉孚慧眼识珠,安排在1982年《儿童时代》第7期头条位置上登载。
  不经一番风霜苦,哪得寒梅放清香。这是哲人总结出来的哲理,但生活中却有许许多多的相反的情形。1983年我创作了长篇小说《洞庭丽人》,她每晚抄三千字,连续作战,毫不松懈,国庆放假,人们都休息去了,她将儿子送到乡下爷爷奶奶家,自己闭门不出,每天抄写十个小时。作品抄完,她的手臂肿得通红,无法抬起。这样一部凝聚着我俩共同心血,并且自认为十分满意的作品,至今却未找到发表园地。这仅是我们失败中的一例。
  第二章突然袭击,保温瓶里藏秘密
  没有迎亲的车队,没有满房的家具,也没有大红的喜字,我们结婚是常人难以想像的简单。在汉寿县委会一间简陋陈旧的木板房里,仅有一张简易木板床、一张三屉桌和一个摇摇晃晃的洗脸架,还是我参加工作时从单位领到的。我俩用的、穿的,和平时没有两样。当时,我月工资35元,除了负担小弟上中学的一切费用外,还得按月抽出25元给家里买粮食。结婚时,我还欠账300元。从恋爱到结婚,已近三年时光,每到一起总是谈文学、谈未来,从未谈及家庭情况,就连我家有多少人口,经济状况如何?这些人与人之间交往时最易涉及到的话题,她从不沾边。我感到奇怪。我不能隐瞒。办领结婚证之前,我把一切都向她说了。她莞尔一笑,说:“我只要你人好,事业心强,我就心满意足了。”
  婚后,我俩的月工资加起来才58.30元,生活清贫。
  但很甜美。她对我无微不至的关心。每当我要坐下写作时,她就替我擦净桌子,泡好浓茶。抽烟、喝酒她是绝对不容许的。我一次在外喝得半醉回家,口干舌燥,昏昏糊糊.叫喊着要她递水。她不但不理,反而将开水瓶统统倒干,并强迫我做事。经她这一整,我不得不吸取教训。如今,经济收入高了,生活优裕了,有时不免萌动抽烟、喝酒的念头。她坚决不肯。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。在武汉大学作家班上学的日子,往返途中,枯燥无聊,偶尔抽烟。回家被她发现,不是撅着嘴不理,就是一顿严厉地批评:“你抽烟,就是背叛我和儿子的开始。”她还把读小学二年级的儿子发动起来,结成统一战线对付我。家里来客,我若陪支烟,儿子会闪电般扑上来缴走,用教训的口气对我说:“爸爸!你要听妈妈的话,爱惜自己的身体。”
  我每次外出参加笔会.都是她亲手替我清理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具,检查旅行药盒,如果缺了哪种药,她立即到药店补齐;皮鞋即使油亮闪光.她也要重新擦油,催我洗澡,为我吹发。这种时候.她对我,简直像对待一个不懂事、不会生活的孩子。
  我习惯熬夜,睡得迟,起得晚,早餐给她带来很多麻烦。她每日六时起床,为儿子烙蛋饼,冲牛奶。等儿子上学后,又为我煎两个鸡蛋,煮一碗面条。我多次坚持要到市面上随便买点东西吃,她高低不肯.说:“脑力劳动消耗大,光付出,不吸收,时间长了,铁打的汉子也会累垮。”她总是根据我和儿子的喜爱,调理家中的饮食。从不为她自己着想。她长时间的观察发现,餐桌上,我和儿子满头大汗,就说明饭菜合我父子胃口。若有一餐不冒汗,她便不安,想方设法再补偿。
  我患那场重病时,恰逢春节。她为了减轻双方父母的痛苦,将真情全部隐瞒。冰天雪地,她艰难地移动怀孕八个月的身子,从机关到医院,往返五六里,一日三四趟为我送饭送水,端屎端尿。大年三十,人们都回家吃团年饭,大街空荡荡。她手提做好的饭菜,孤独地向医院移步,凄怆之感,袭满心头,泪水不禁哗哗流出。她毕竟是女人。她毕竟是妻子。她毕竟是孕妇。即使是钢铸铁打的汉子,也会承受不住。当她走进病房,走到我床头时,她那憔悴的脸上却全是温柔的笑意。她端起鱼汤,一调羹一调羹喂进我口里。她善于说笑话,给我讲了一个又一个。住院的头十天,我每天24小时输液,只能静静地仰卧,大小便全靠她端,吐口涎水也要她接。病人往往容易烦躁。有一天,她回家取饭,因处理单位的事,占去了许多时间。我责怪她来晚了,她没解释,悄悄躲到走廊上流泪。医生、护士见了,都深为感动,对我表示不满。她深情地说:“他不是对我有意见,他是离不开我。”十天后,我能起床了,我要她夜里回家睡觉,她固执地摇头。她生怕我出什么差错,硬要跟我一起挤在二尺宽的病床上。半月后,我带药出院。医生对我说:患你这种病,能恢复得如此快,在我们医院几十年的历史上还是第一例,搭帮你妻子对你的精心护理呀!”
  按照医生的嘱咐,我必须放弃创作。要失去自己心爱的事业,我痛苦,她更痛苦。我是家中的长子,上面除了老实本分的年近六旬的父母,还有双目失明的祖父、体弱多病的祖母。她明白我在这个家庭中的责任。要把我从痛苦中解脱出来,必须是事业、家庭两全其美。于是,她想方设法为我补充大脑营养。她有生第一次求人开后门,为我买了一斤优质天麻。她每日四更起床,取指头粗一截天麻,切成纸薄的细片,用小碗盛了,敲上一只鸡蛋,冲进两调羹蜂蜜,搅匀,放小火蒸烂。让我天亮前服下,睡一觉,再起床,这样才有疗效。天麻坚硬,要切成纸薄的细片,极难。一次,锋利的刀口一偏,切破了她的指头,不禁发出“哎哟”声。我忙问出了什么事,她笑着遮掩过去。悄悄撒点云南白药,缠裹一层胶布,又忍痛忙碌。当她送天麻蒸蛋到我床头时,还把那只受伤的手藏在背后。
  这些年,家里的琐碎事她从不让我沾边,做饭、洗衣、拖地板、管教儿子,她全部承担。有时我过意不去,争着去干,她嫌我笨,嫌我慢,碍了她的手脚。她说:“你去看书,你去写作吧!那才是你的天地。”一般男人在家里必须承担的重活,她也不让我干。买煤、买米、吊窗帘、装电扇……都是她一马当先。夏天常常停水,要从机关食堂往三楼上担。我每去做,她就阻拦,说:“你忘了医生的话。干重体力活,有震裂脑血管的危险。”她抢走水桶扁担,独包独揽。她出身干部家庭,从小喝糖水水长大。她能干这样的重活、累活,外人很难相信,而她的的确确这样干了。
  我是放牛娃长大,地道的农民气质,生活、消费,跟不上时代潮流,对购衣选物之类的事,毫无兴趣。好多细心的男人外出,总要替妻子捎回一两件、甚至更多的可心物,可我不会。恋爱时,她一次嘱我买凉鞋,一次嘱我买围巾,我都未能完成,她盯我一眼,笑我“小气”。时间长了,她了解了我的个性,从不见怪于我。有时,实在需要趁我外去之机添置点什么,她便开出清单:规格、型号、价值、大约在什么商店购买。有次,她嘱我买两件75公分的白乳罩,我直奔目的地,只有70公分和80公分的。我不知怎么才好,请教营业员。这是个年轻漂亮的妹仔,以为我不怀好意,狠狠给了我一个白眼。我好害怕,额头暴汗,赶忙掉头就走。回家对妻子说了,她笑出泪花。她拿起穿得不能再穿的旧乳罩缝缝补补又将就着穿上。我也曾真正给她买过两次衣服。那年冬天,我和一位好友出差,各自为妻子购回了一件海狐绒大衣。好友的妻子一嫌贵,二嫌穿着做事不方便.就卖了出去。她也有同样的看法,但她舍不得卖,每到过春节时,她都要穿几天。当别人夸这衣服质地好,款式新,如今很难买到这样货真价实的东西时,她就赞许地看我一眼,酒窝里装满醉心的笑意。另一次是我应国家地质矿产部邀请,深入福建省地矿战线体验生活。抵达福州时,福建女作家、我即将出版的第一部长篇小说《欢笑的碧莲河》的责任编辑刘霄带着我逛商店,发现一种新颖时髦的女式风雪衣,在她的参谋和鼓励下,我给妻子买了一件寄回家中。她收到后,以十分高兴的心情给我回信:“感谢你给我买了衣服,我试穿过了,很合适,很好看。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聪明了?!”可见,我给她的太少,她给我的太多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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