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节(3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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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唉,自己怎么这么容易就中了调虎离山计?刚才自己搜查“牡丹花”号的时候,她可能已经上了码头的另一艘船,或者坐火车离开了上海。
  王克飞垂头丧气地回到黄府。
  “不用费力了,我知道她现在在哪儿。”黄太太叹了一口气。
  “您是说……”
  “美国,她一定是在去美国的路上,”黄太太说道,“我刚才才从学校那里得知,她在一个月前就办好了去美国大学的一切手续:签证、入学手续和在美国的银行账户——她就等着这一天了。”
  王克飞问老章:“从上海去美国,有几条路?”
  老章说:“路多了。直接坐船,可以从上海到美国西海岸,或者从香港、澳门、东南亚任何一个城市,再转去美国。”
  “既然我们知道她在美国上的是什么大学,”王克飞向黄太太提议,“我们想办法去美国找她可不可以?”
  “她只是申请大学并办了去美国的签证手续,到了那里是不是真会去上学也难说。况且,就算见到她又能怎么办?”黄太太反问道,“逮捕她?用什么名义?别费劲了,她想的是万全之策。她在美国的一切手续都是合法的。她现在还是黄家合法的继承人,在美国是合法的留学生,我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。”
  王克飞心底也明白,通缉是不可能的,用什么名义通缉?在选美比赛的决赛现场偷了组织者贪污的几千万法币?这几千万是哪里来的?这笔钱根本就是见不得光的赃款啊。这只是贼喊捉贼。
  “或许,您可以给她写信。她还是孩子,做事冲动,没准会体谅您的处境。”老章提议道。
  “不会的,她不是小孩子啦。我了解这丫头,从小就这么狠毒。都怪我自己心软,当年看她都成孤儿了,就当了她的后妈,把她带到上海,叫她好好读书。她却从来都指责我管束她,整天就想跳舞喝酒,书都没读完,就想做生意。不是亲生的孩子,哪儿能理解我这一片苦心啊。”黄太太说着,擦了擦眼角的泪水。
  王克飞想到了黄君梅说过的另一个版本的故事,对黄太太的眼泪也不再那么信任。这对母女虽然不是亲生的,但都是演戏的好手。
  黄太太转过身,叹了一口气说道:“事情已经出了,我也没什么好瞒你们的了。想必你们也猜得到,君梅拿走的那些钱不是我的。如果逮捕她,我先得进监狱。我和账房先生做了个手脚,在四亿赈灾款里少报了五千万……唉,不是我贪婪,我也是逼不得已啊。”
  黄太太身上裹了件棕色的袍子,脸上的妆容洗掉了,显得苍老而憔悴,和昨天在舞台上光芒四射的样子判若两人。
  “你们一定以为黄先生死的时候留下了很多产业吧?”她在沙发上坐了下来,点了一支烟,慢慢地说道,“其实啊,那都是假象。他在世时生意受战争影响,一直亏损,年年在吃老本。后来又把家财七七八八捐给了国家,支援抗日。他倒好,带着正房死了,留给我的只是一个虚名啊!”
  “我接过这个烂摊子,也想好好做。可是前年,有人给我设了圈套,介绍了一批缅甸的宝石,以次充好,让我欠下一大笔债。我一个女人家,容易吗?现在债主也追上门了,说如果今年再不还钱,就要我的命。”
  “我接杜先生的这笔生意,想着金额巨大,从中能扣留一笔中间费来还债。虽然说这些是赈灾款,但你们说句公道话,如果没有我辛苦这两个月,前后操劳,厚着脸皮到处求人,能拉到那么多钱吗?那些记者还不给我面子,说什么王韵梅不配当上海小姐。她是谁的情妇又怎么了?我们办选美的最终目的不是筹款吗,又不是为了真的捧红什么大小姐。”
  黄太太的情绪有些激动。“这丫头带了钱跑了,把我的老命留在这里等人来取啊!她怎么能这么狠心啊!”说完后,她抽泣了一声,又低头抹眼泪。
  王克飞也不知道如何安慰黄太太。如果一切真像黄太太说的那样,便真的束手无策了。老章也是唉声叹气的。
  黄太太擦干眼泪,站起来说道:“两位今天辛苦了,按理我应当好好答谢今天出力的兄弟们。可我实在是有心无力。不送啦。”
  听到黄太太的逐客令,王克飞感到一阵解脱的轻松。
  又是一个不眠夜刚刚过去。王克飞真的觉得累了。
  他虽然内心同情黄太太,但是自己又能做什么呢?仔细一想,这件事其实和自己的牵连真的不大。身为侦缉警察,预防黄君梅犯罪是他的职责,可是黄君梅偷盗的是见不得人的赃款,没有任何知情人会报案。
  说到底,黄太太自己犯了监守自盗的大错啊!
  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,使她从一个人人想攀附的权贵,一夜之间变成了人人避之则吉的烫手山芋。王克飞突然想象,随时可能有一帮凶神恶煞般的汉子冲进这府第讨债。他忍不住加快向外走的脚步。这样做自然不够仗义,但黄太太也不是值得他仗义舍命的人。
  王克飞和老章快步出了黄公馆。
  黄公馆门口一个人都没有,夜色平静如常。
  第37章
  王克飞回家打了个瞌睡,决定给自己放一天假。他中午出门溜达。天气炎热,太阳明晃晃的,各种摊子在街边摆了开来。牙医、算命先生、耍猴的、擦鞋的……几个黄包车车夫围在卖茶水的老太身边喝凉茶,绣花鞋摊前的女人们拿着各色花鞋在脚上比画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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