缠香 第59节(2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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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谢折站在紧闭的院门外,手里是一盒福海楼的榛子酥。
  随从推了两下门没推开,讪道:“要不属下喊两声?”
  谢折未语,将漆盒扔到随从手里,吐出冷淡四字:“拿去分了。”言罢转身离开。
  月沉日升,转眼天亮。
  贺兰香被晨吐折磨醒,捧着盂盆干呕许久,呕出满面的清泪,连口茶水咽不下去,满口苦涩之气,幸而是细辛往她口中塞了块饴糖,甜味压下恶心,这才好受不少。
  她数着日子,觉得这孩子兴许是在泉室那三日里有的,距今并没有太多工夫,怎会孕吐这般厉害。想想不放心,便差人去请了医官,询问详情。
  等人来了一问,她方知是她自身体质原本便比常人敏感,加上亏空没养好便受了孕,反应便格外大了些,越是这样,越是要好好歇息,不得劳累伤神。
  贺兰香听到了心里去,下定决心要将身子调理好,接连半月未再出院子的门,每日汤药照服,三餐不落,五谷常食,细辛又变着花样让厨房给她做好吃的,慢慢的,竟也养回了三分胃口,昔日嫌腥嫌腻的鸡鱼肉蛋,皆能入口。
  又是一日清晨,花香鸟语,贺兰香醒来用过早饭,伏案抄写诗词静心,浮尘在光中飞舞,绕在她周身,乌发雪肤,粉黛未施,相比浓妆时更加清艳,妩媚气里添了书卷气。
  房中果香浓郁,她闻着比以往香甜的味道,忽然道:“乞巧节要到了吗。”
  细辛将新鲜的金丝菊插入玉瓶中,笑道:“大后日里便是了,主子如何知道的?”
  贺兰香轻笑,专注抄诗,“猜的。”
  乞巧前后是瓜果熟透的时分,以往还在春风楼时,兰姨也会凑个热闹,命人提前几日采买瓜果,等到乞巧当夜,便带领一帮环肥燕瘦,在春风楼后院的空地支起供桌,摆上瓜果,拜祭织女娘娘,抛针取巧。
  贺兰香现在都还记得乞巧歌怎么唱。
  乞手巧,乞貌巧,乞心通,乞颜容,乞我爹娘千百岁,乞我姊妹千万年——
  贺兰香怔了神,手中的翠管狼毫顿在纸上,不由得抬起脸,看向细辛道:“等到了节日当天的夜里,咱们也在院中摆上供桌,我虽已为人妇,你们俩却还是姑娘家,该找织女娘娘讨个巧,不过平白度过,多浪费这样的好日子。”
  细辛难得见她对什么事生上兴致,笑着应下。
  这时,廊下传来玉底绣鞋踩击地面的哒哒脆声,一道雀跃如黄鹂的少女声音自外响起:“嫂嫂,我来找你玩儿了!”
  贺兰香放下纸笔,笑着迎去道:“我说今早怎么喜鹊在梢头直叫,原来是我的姝儿妹妹要来找我了。”
  谢姝头梳垂挂髻,步摇流苏随步伐缠在一起,身上穿了铜绿色齐腰罗裙,上身是同色罗衫,外罩紫檀色彩绣蝶纹蜀锦半臂,深橙的披帛乱七八糟绕了满胳膊,一身汗气,热气腾腾。
  她三步跳到贺兰香跟前,献宝似的从身后丫鬟手里挨个捧过匣子,叭叭介绍:“这个是我娘让我给你带的阿胶,这个是鱼胶,说是炖汤用的,还有这个,这个是什么黑枸杞,我也不知道干什么用的——啊还有这个,这一大筐是我珍藏的所有话本子,我都放嫂嫂这里了,以后我想看了就来找你。”
  贺兰香摆手叫停,兴师问罪地笑道:“好啊,我当你怎么不声不响突然找我来了,原来是拿我这当私库了。”
  谢姝哭丧个脸:“好嫂嫂,且帮我这一回,我娘现在跟我来真的了,我要再不找地方把我这点余粮藏起来,她发现了会给我一把火点干净的。”
  贺兰香不再吓她了,笑着应下,“好了,我会替你收好的,以后你要是想看了,随时过来。”
  谢姝高兴了,扎她怀中撒起娇来,也不避讳自己身上还沾着薄汗。
  许是胭脂水粉腌透了,少女即便出汗,身上的气味也淡淡的,带着清香,和男子身上出汗时浑厚压人的雄性气息并不一样。
  贺兰香不知想到什么,略怔了神情,短瞬后回神,便让细辛上点心饮子,拉着谢姝落座说话。
  这还是谢姝头一回在贺兰香的住处走动,满房陈设,看什么都觉得精致新鲜,坐是坐不住的,走来走去,不由得便走到了书案跟前,看着压在镇纸下的诗词,喃喃吟念出声:“人人尽说江南好,游人只合江南老。春水碧于天,画船听雨眠……哎?嫂嫂也喜欢韦庄的诗么?”
  贺兰香略亮了双目,欣喜道:“妹妹也喜欢?”
  她生性酷爱清丽柔婉的诗词,并不拘泥于哪个诗人,韦庄喜欢,李易安喜欢,温庭筠的喜欢,南唐后主的也中意,只看对不对胃口便是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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