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9章(3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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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严复摸着他的络腮胡道:“倘或前线战绩不佳,殿帅可是要亲自出征?这么一来耗时可长,没有三五个月回不来。”
  这也是没辙,真到了紧要关头不去也得去。后来的几日,殿前司有大宗的案子要办,一头还要听着战场上的消息,着实忙得昏天黑地。不过再忙,也不忘惦念清圆,隔日就打发人上陈家去探望姑娘近况。回来的人禀报得一本正经,说姑娘正忙于训猫,姑娘很好,胭脂也很好。
  胭脂是她给猫取的名字,说它脸上长了圆圆的斑点,又是个猫姑娘,叫这个名字很应景。沈润听了摇头,“叫什么胭脂,多俗气的名字。”回身提了笔,在桃花笺上挥毫写下三个字——大圆子,让人快马加鞭送回幽州去。
  清圆看见那三个字,惊讶之余大皱其眉,“大圆子?他这是在给我起绰号,打量我看不出来?”
  抱弦也歪着脑袋瞧那纸上墨宝,“我觉得这是殿帅的一片美意啊,大圆子……听着多圆润,多可爱!姑娘想想,猫胖了才圆,圆了皮毛就好……毛好,胃口就好……胃口好了,多拿耗子,护持家宅……”见她主子直直看着她,她讪讪笑了笑,“姑娘,我编不下去了。”
  所以要替沈润说好话,真得费不少心力。清圆拿这着桃花笺坐回书案后,端端正正摆在面前,眷恋地看着他的笔迹,既是嫌弃,又觉牵挂。
  他倒还记着给猫取名字,不知道给她写封信。虽说上京离幽州不算太远、虽说他每隔两天便差人传话、虽说他很忙……
  清圆叹了口气,“其实大圆子这个名字……也怪好听的。”
  如今姑娘几乎没有什么特别坚持的事,但凡与沈指挥使有关的,至多抱怨几句,很快便也妥协了。抱弦含笑看着她,见她一忽儿凝眉一忽儿笑,少不得要感慨一番,情之一事多奇妙,原本多冷静克己的两个人啊,凑到一处,竟会变得那么柔软。
  清圆见她深深望着自己,不大自在起来,“你瞧我做什么?”
  抱弦笑道:“没什么,我只是替姑娘高兴。姑娘自小没有娘,可是老夫人像嫡亲的祖母一样疼爱你。后来回谢家,吃了半年的苦,譬如下凡历了一回劫,也就罢了。十五岁上遇见沈指挥使,等不到十六岁想是就要成亲的。往后夫妻恩爱,儿女成群,姑娘一辈子没有什么不圆满了。”
  清圆听了,不由也叹,“所以我不去怨天尤人,这样已是很齐全了。”说着又同她打趣,“你也别急,将来有了适合你的好亲事,我自会替你做主。还有春台……可惜谢家既不还我梯己,也不放她和陶嬷嬷来。”
  抱弦正唏嘘,陈老太太从门上进来了,迈进门槛说:“老太爷说我尖酸小气,我瞧你才是心眼儿小得针鼻似的。那盒子梯己,能拿回来固然好,拿不回来也大可不必放在心上。其实依我说,你该感激谢家才对,他们家多灾多难,才让你有了遇上姑爷的机会。多好的姑爷,打着灯笼也难找,那四五千两值什么,你短了四五千两,他给你六万两,还不够填你的亏空么?”
  清圆赧然笑着,上去搀了老太太进门来,“我也不是心疼那盒子梯己,只是不愿意落进扈夫人手里,白便宜了她。”
  老太太回头,示意身后的人把大红漆盒搁在案上,一面宽慰她,“有失方有得,像雨天里屋檐底下的水缸,滴满了就得漏出些来,你瞧着觉得可惜么?你要是不平,来日自有讨回来的时候,他们既打发人登门,可见心不死。只是为了那点子钱,还要和他们兜搭,其实大可不必。”
  后头也不再提谢家了,过去开了盒盖,从里头小心翼翼取出一件喜服来,“快瞧瞧,我请了六个绣娘,日夜赶工做出来的,好看么?”
  清圆放下手里团扇来看,这翠色的大袖衫上绣满牡丹飞凤,其精美华贵,实在超出她的想象了。
  陈老太太对绣娘的手艺还是很满意的,牵了袖子给她看,“丝线用的是真金,所以分量是有些的,但也不碍,只一天罢了,忍一忍就过去了。将来这礼衣是你的一份家私,留着给你的姑娘出嫁时穿。你祖父才刚瞧了,说唯恐太张扬,我竟不是这么想。姑爷是幽州新贵,圣人跟前红人,外头不缺那些碎嘴子,拿你的出身来嚼舌根。我就是要他们眼热,这世上什么最叫人难受?就是分明瞧不起的人,偏强压他们一头。我要你风风光光的出嫁,不叫人说咱们高攀,陈家原也是富甲一方的大户,商场上别说从二品,正一品也够格了。如今我们只你一个,不给你给谁?”
  清圆鼻子直发酸,“祖母……”
  陈老太太也红了眼眶,只怕气氛过于凝重了,忙含笑招呼她来试穿。
  清圆站在铜镜前,看着一层又一层的礼服套上身来,重虽重了些,心里却是欢喜的。老太太叫人重新给她绾了发,博鬓钗钿都妆点上来,打扮完了上下查看,抚掌道:“好得很,很庄重,这么一收拾,真是新娘子的模样了。”
  清圆看着镜子里,实在有些陌生。她扶着头上花钗打趣:“祖母,我的脖子都快被舂短了。”
  老太太却道:“这才几支钗钿,我盼着你能戴八钗八钿才好。”边说边在她身前反复打量,“还是少了样东西……”
  清圆低头瞧瞧,礼服从云肩到蔽膝一应俱全,不明白祖母觉得哪样欠缺了。
  老太太见她疑惑,笑着说:“还缺一封霞帔。但愿姑爷能替你带回来,到时候可真就是百样齐全,妒杀一众眼红的鬼了。”
  清圆方明白过来,老太太惦记的是这个。其实她对诰命倒从来不稀图,正如祖父说的,过于张扬了未必好。沈润在那样一个招人恨的位置上,圣人固然宠信,也经不得众口铄金。早在他没脸没皮招惹她的时候,她就曾担忧过,如今果真要嫁给他了,这种隐隐的惶恐并没有减淡,她也要想法子,替他在别处笼络住了好名声才行。
  只是目下高兴,不必和老太太说那些。取过托盘里的羽扇把玩,扇面上又是镶珠,又是粘点翠,底下还有个指甲盖大的元宝扇坠子。
  清圆是小孩儿心性,嘴里说着好看,便剌剌扇起风来。老太太一见非同小可,“仔细了,这不是让你纳凉的,是障面使的!”
  就这样,闺阁里的岁月静静流淌过去,清圆对这一切都满怀感激。回到至亲的人身边,用不着日日提心吊胆,还有一个可记挂的人,现在在幽州,不知怎么样了。
  她是很想去瞧他的,又怕成亲之前奔波,叫人说起来不端稳,只好尽力忍耐。掐着手指头算,五日了、十日了、半个月了……只有同他派来的人打听,只要说殿帅一切都好,她也就放心了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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